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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28日 星期日

畫紙



火車駛進

夢幻樂園的懷抱,不禁

敞開了門,你仰天呼吸

空氣中的青春,晨光下的希冀

和風

在吟著讚美的詩

歌頌知識、愛情和自由,歌頌著你!——

一片雪白新淨的畫紙




飄進了那

散播精神營養的空間,幻化

千種顏色,卻碰上摸不透的高牆

高牆!你不懂千色的可貴

營養

變成了冰冷的小數點

詛咒求真、求善和求美,詛咒著你!——

一片寫滿數據的畫紙




飄進了那

沒有盡頭的花海,沉醉

夢幻的芳香,嬌花笑了

花不是花,卻是鏡中水月

酒精

於是纏上乾裂的嘴唇

灼痛蘋果、白熊和花貓,灼痛了你!——

一片充滿割裂傷痕的畫紙




飄進了那

任人拔足馳騁的國度,尋覓

大物語的蹤跡,卻只有小小人

冷漠的爭鬥,輕不著地的暴力

孤獨

是決斷不了的後遺症

永遠的日常,為打轉而打轉,壓迫著你!——

一片緊緊搓成一團的畫紙




秋去秋來,花落花開

終於——終於——




伴隨落英點點,飄離了

沙紙工場的懷抱,墜入

冷——酷——異——境

沉吟著

沉吟著

猛然,奈不住奮力一呼——

花!請你高歌!草!請你茁壯!

藍鳥

也要振翅飛翔!

空氣

空氣縱使透明不了,也待

收拾勇氣、冷靜和智慧

萬物也待

祝福著你

一片重生的

雪白新淨的

畫紙



2013年4月5日 星期五

清明偶拾




今天遇到了一件這樣的事情,令人難忘。


清明。中午時分。陰陰細雨的天氣。稍稍「欲斷魂」的行人。如常的街景。


汽車川流不息的十字街口。亮起的紅燈。站著等待綠燈亮起一刻過馬路的我。


這時候,我忽然注意到在我的旁邊,有一位坐著輪椅的大叔也在等著過馬路。這位大叔身材頗為魁梧,臉上卻隱隱散發著一點鬰鬰之氣;頭戴鴨舌帽,帽邊露出半白的鬢髮,看來應該行將耳順了。


在街上遇著坐輪椅的人本也毫不稀奇。這時候,行人過路燈發出的綠光射進眼內,我便打算不再理會那個大叔,逕自過馬路。


正要開展雙腳走著,眼角又傳來了那個大叔的映像——這次,卻使我不得不對他行正式的注目禮。


只見他的大腿上放著他的手提包,雙手不知是否有疾病,只緊緊藏在手提包後不露。他也要開始過馬路,便趔趄著穿著涼鞋、看來也行動不便的雙腳,小步幅地一步一步踏在馬路上,緩緩地向前挪動輪椅和自己龐大的身軀——感覺有點像肥大的毛毛蟲向前行進一樣。


絲絲細雨下,他看來好像移動得很辛苦。雙腳有時會不小心碰到那用來承腳的裝置——不知是否會痛呢?這時侯,那「綠公仔」開始閃動了,但大叔卻仍是狀甚艱難地只過了半條馬路……他好像希望可以加速移動,因此加快了雙腳踏地的頻率——但偏偏又氣力不繼或是用力過度,移動的方向偏離了正常路徑,變得有點「飄」的感覺……


當我看不過去,正要上前幫那大叔一把的時候,在我身後忽然閃出一位有點胖的男途人,急急衝到那大叔處,然後雙手很快地緊握著輪椅背後的雙柄——


「走開!走開!走開!我不要人推——我不要人推!」


驀地,那大叔情緒變得相當激動。那個男途人好像有點嚇呆了,雙手仍是握著輪椅手柄,就這樣站在馬路中心不動。這時候,也不知哪來強大的力氣,大叔的雙腳向著地猛然一蹬,他的輪椅和自己整個魁梧的身軀便霎時倒向那個男途人身上……


幸好,男途人還有些能耐,穩住了大叔和他的輪椅。然後,男途人就沒再理會大叔,逕自走了。其他途人也就對那大叔「敬而遠之」;「黐線!」、「有病!」等等,不絕於耳……


這時,紅燈早已亮起。大叔也就拚了狠勁地加快步伐,終於到達了馬路對邊。我繼續沿著我的方向走著,虛冷幼細的雨絲不斷落在我的臉上身上,尖尖的、吃著痛。我有點忍受不了——偏偏我就是不想從手提包的底處拿出傘子來撐著——那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面對的,只是如此輕風細雨——這樣子惹麻煩真會令人感到焦躁不堪。這時,剛巧看到旁邊有一遮蓋處,於是我便停下腳步,留在那裡避雨休息。從褲袋拿出紙巾來低著頭抹了抹臉,臉上頓時變得乾淨舒服起來。


到重新抬起頭來時,大叔那魁梧的身影忽然又映進眼簾。我目送著那身影慢慢地沿著行人道上移動,然後消失在轉角處。


我感到納罕。看著手上那張剛被我用來抹臉的紙巾,那些本來尖尖的、讓人感到刺痛的雨絲溶進了紙巾的纖維裡,軟化了紙巾——同時又因著紙巾的原故,也軟化了雨絲自己本身……


忽然起了一個怪念頭——


我想,那個大叔,應該會挺喜歡用這種紙巾抹臉的。